--八月的末尾,这个号称火炉的南方城市的天气,让已经完全沾染了上死宅气息的我,没有任何出门的欲望。
粗略估计,在开学之前,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,在我学习鲁迅先生的名言从海绵中挤出时间的情况下,已经有接近二十万字的篇幅了,而暑假期间,由于完全没有准备写作业,我的大部分时间也都被花在了纸面的写作与电脑的录入工作。
我虽然小学二年级就已经开始接触电脑,但是打字一直是我的苦手项目,按道理来说这么长的假期足够我将所有的内容录入完成,但一方面由于打字速度,另一方面由于我在录入过程中进行了大量的润色和修改,导致进度令人残念。
不过,即便如此,我也还是很满足,有一种充盈的幸福感……这是我,这是曾经的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奇妙体验。我不曾如此疯狂地为自己做过些什么,也完全没有体验过全力以赴中那份苦痛与兴奋交织的**。
这种感觉,毫无疑问,是毒,是猛毒,令人难以自拔的同时,又不断蚕食着服毒者的身心。它让人变成一堆极其易燃的干柴,只要一点火星,干柴便会迅速燃烧殆尽。
整个暑假期间,我都没有与林昕羽见过面。但是这对我而言已经无所谓了。因为我知道,她会支持我的。
开学之后,我的日子和暑假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,就这么跨过了九月,来到了十月。
风暴,也在炎炎夏日尚未消退之时,悄然形成。
国庆假期之前,我被告知父亲将会回家,这对我而言,并不是什么好消息。
——我不想见到那个男人。
我根本就弄不明白,为什么犯下那种错,他还能够若无其事地在我面前出现,甚至对我指指点点,叽叽歪歪。难道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愧疚这种情感吗?
不管怎么样,在我心里,他早就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。
不过,这并不是所谓的风暴。
周末的晚上,母亲郑重其事地说要和我谈谈。我起初以为,是她害怕我对父亲那极端冷漠的态度会造成什么影响,但是我错了。
当我在茶几前坐下的时候,我看见的,是我的原稿。厚厚的大号笔记本,堆在茶几上,足足能达到我坐下时的胸口处。
“你能解释一下,这些是什么吗?”
——来了,开始了。
母亲的最惯用的问话方式,明知故问。我以前也犯过错,每一次,我都要经受这种港台警匪片中审问犯人一般的口吻的询问。
我沉默不语,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,直接承认,可是既然她已经把东西放在了我的面前,就证明她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了,这毫无疑问知道这些东西出自谁的手笔。
“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多时间写这个,你中午不睡觉的吗?”
“睡。”
这倒不是谎言,虽然中午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写作,但是由于个人体质的原因,午睡时间超过半小时会让我感到头晕,所以基本上我都将睡眠时间控制在半小时之内,并非完全不午睡。
“那这么多字,哪来的?还都是手写的,这如果是打印的我还能接受。”
“……”
我重新陷入沉默。
“你是真的很厉害啊。”
刺耳,这是在讽刺我吗?
“我估计你们班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跟你这样,一边写小说还能一边考个过得去的成绩吧?”
我扭过头,并不作回答。母亲并不知道,我与同学的接触都保持着最低限度,只是在日常中进行一些有意无意的观察,对于他们的私事,我几乎完全不知晓。
“你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,自己比他们厉害这么多吧?”
我低着头,并不作声。此时的我,正在思考方才母亲说的两句话。
——我,难道有比那些人强的地方吗?
“不过啊,你还是暂时不要写了。”
理所应当的结果,但即便我早已读出这个结局,还是忍不住感到极度的沮丧与失望。
——反正,你们也不会明白的,反正,你们也不会支持的……
是啊,我早就应该知道,这是一条几乎不可能得到他们支持的路,只不过这条路,恰好成了我的梦想而已……
“嗯。”
我没想过反抗,因为那只是无用功,胳膊是无论如何都掰不过大腿的,这一点我很明白。
“看起来时间还有这么久,实际上一晃就过去了,加把劲吧。”
“嗯。”
我只好哼哼唧唧地进行回应。阳奉阴违的事情我也不是头一回做,也不介意再做一次。
可是,这次说教,仅仅是一个开始。
当时我还不知道有个词儿叫“公开处刑”,如果我知道,我一定会写进日记里。
我原本以为,她挑在国父亲回来之前找我谈这件事,就是想要把问题直接解决掉……谁曾……
国庆节,父亲回来了。屁股还没坐热,他就开始针对这件事,讲起了那些毫无营养的大道理。
那一刻,我的第一反应是我骗了,下一刻,我反应了过来,母亲提前说这件事,完全是为了让我有个心理准备……确实,那种秘密被发现的窘态,没必要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来,不过母亲的出发点显然不是这个,只是碰巧起到了相同的作用罢了。
说实话,不管他说什么,我都已经决定左耳进右耳出了,他这样的人,不配对我指手画脚,对我没有担起应付的责任,那我也就没有听他扯淡的义务。
多么简单的逻辑。
“你老爹上高中上大学的时候,也喜欢玩些这个东西。现在应该那些东西还放在家里呢吧。”母亲说道。
“在的在的,只要你没丢掉的话。不过我那个时候,不兴小说什么的,倒是很流行写诗,我那些打油诗也有挺厚一本了,写那个东西,估计比写小说要费脑子多了。”
你知道什么,说得好像自己写过小说一样。
我没有回应,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是五分钟,也许是五十分钟,总之这烦人的说教终于结束了。
不过,如果说教管用的话,孩子也就没那么难教育了。
中午的时间,我照样划出一部分用来写作,而晚上在被窝里打着手电也要写上个半小时左右。从那时候开始,我的生活就已经定下了型,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。
不过,被老爹知道这件事,硬要说的话,并算不得什么“公开处刑”。最让我感到气愤的还是,母亲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,将这件事告诉了干妈。
在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,我就莫名其妙认下了一个干妈,她是我母亲的闺蜜,电话粥一煲就是一两个钟头,两家人一直以来联系也都很密切,除了没有血缘关系以外,几乎好的就像一家人。
但是即便如此,随意把这件事告诉外人也是让我难以接受的行为。
在进入尖子班之后,干妈时不时会挑我有空的时候请我和母亲出去小搓一顿,某日的餐桌上,她就主动提起了写作的事情。
“我听你妈妈说,你最近在写小说,我看了一下,写的挺好的。”
……
——这算什么。
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。
那篇小说是我第一次进行相关内容的写作,好与不好我自己都看的清清楚楚,之所以没有选择腰斩而继续写,是因为我认为,如果没能体验过完整的创作流程,便难以对作品整体有一个具体的把握,也难以获得实质性的进步。
但是,她居然说我写得好。
——开什么玩笑。
说好话也该有个限度,睁着眼睛说瞎话,只会起到反作用。
但是面对长辈,随意发作也不是我的作风。我只会选择忍着,尽管不知道忍到什么时候,这股压抑的气息会爆发,但是我还是选择忍耐。
“但是,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重,等高中毕业了,上了大学,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。”
过来人都知道,上大学这种话只能骗到对大学有着不现实期待的高中生,很遗憾,我就是其中之一。
至此为止,整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。虽然之后我还是在阳奉阴违地进行写作,但却已经完全没法集中注意力,原本就不高的作品质量,在那之后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,终于到了我自己再也看不下去的地步。
于是,在刚刚进入高三的时候,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,被我腰斩了。
设定太多,自己都圆不回来,世界观过于宏大,根本控制不住。剧情的走向乱七八糟,主人公莫名其妙地就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。
——已经完全是一部崩坏的作品了。
在最后的一年时间里,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创意而非写作之中。
按照我自己从这部失败作中总结而出的教训,作品的内容如果不够有趣,甚至无聊到让作者本人都没有写下去的欲望的话,那毫无疑问是一部完了蛋的粪作。
所以我最后决定将重点放在故事的安排上,文笔则是被置于了一个较低的优先级上。在高三的这一年中,我拿出了很多在我看来还算是有趣的故事,而且题材·也从之前的起点式小说,转换到了偏向日系轻小说的方向。这跟我在空余时间阅读轻小说也有一定的关系。
每一个故事,我都尝试着写了一段,约莫五六万字左右。这其实也是一种锻炼,小说最重要的还是讲故事,如何把一个精彩的故事讲到引人入胜、手不释卷的程度,这就是那段时间的我在追寻的东西。
或许是由于在小说这件事上太过于上心,成绩也总是起伏不定,不过老师似乎已经习惯了我在成绩单上蹦极式的上下跳跃,即便出现成绩跳水的现象,也不像以前那样会把我单拉出去说教上一整个早读。
说到底,我只不过是个被劝去读文科但却头铁非要读理科的“钉子户”。
况且,在尖子班里,没有成绩,连呼吸都是错的,当然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,但是毋庸置疑的一点是,来到高三之后,老师的目光更多地还是集中在了成绩最为拔尖的那群人身上。
我之前也讲过,我并非从一开始就没试着去追赶过他们的脚步,只是我在数次的失败之后,认定天赋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,让我们之间出现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。既然不管怎么努力也追不上,那也没必要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。
精致的享乐主义者,这大概就是我高中后半段的概括。
但是即便我追不上那些遥遥领先的人,还是有一件事让我很是气愤。
那就是高文。
从之前的抄袭事件来看,他的记忆力十分惊人,一篇文章能够一字不错的默写出来,并且在有限的时间之内对其进行一定程度的删改,使其能够匹配高中语文答题卡的字数标准,与此同时尽可能地保留原作的精髓,而且这全部的操作,还都是在月考的考场之上一气呵成的。
毫无疑问,光从实力来看,他绝对是个强悍到难以想象的人。但是那种态度,那种不择手段的凶狠,以及他极度缺失的常识,都让我对他的印象分降到了负数。
但是,在经过了这三年多的观察之后,我发现我们的班那些所谓的学霸,多多少少都有些令人奇怪甚至是感到诧异的地方。
常年考第一的王某某,第一,不爱搭理人。这都算比较正常的现象,最令人费解的是,身为物理课代表的他,某天在物理课上吃东西被老师逮了个正着,按理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被老师点起来教训一顿也就完了。可是这位,还没训两句,眼泪哇哇地就往外冒。
我看着这一米七几的兄弟垂着头抹着眼泪,嗓子眼一句“WTF”呼之欲出。
——这哪是玻璃心?玻璃也比你强一万倍。
不过其实我多少也注意到了,身为常年的全校第一,身上必然多多少少背负着一些压力,但是我从没想过,这种压力能把人变成一个一挨骂就哭鼻子的小屁孩。所以,最终我还是把这个诡异的情况归咎于他自己性格上的缺陷。
见到这一幕的时候,我已经注意到了物理老师的言辞程度有些重了,但对我而言,完全还是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,我们班的老师可不是那种一发火就问候你家人的素质低下的人,教训人也是万万不会带一个脏字的。
难道是我脸皮太厚了?我想不是。
他的情况,要我说,只不过是从小挨骂挨少了,所谓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,一帆风顺的水手面对巨浪只会手足无措。
可是,难道这年头的学霸都是这样的?所谓疯子和天才只有一步之遥?
当时的我,确确实实,有这个闲工夫,好好思考这一类看起来无关紧要,但是对我而言却十分有趣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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